《河北工人报》以“善打硬仗的科研铁军”为题报道了我所60余年的奋斗与辉煌(中篇)
2014年12月27日,《河北工人报》8版“工业地理”栏目以“善打硬仗的科研铁军”为题深入报道了我所60余年的奋斗与辉煌(中篇),内容如下:
善打硬仗的科研铁军
——中国电子科技集团公司第五十四研究所60余年的奋斗与辉煌(中篇)

“衔烛耀幽都,含章拟凤雏。带火移星陆,升云出鼎湖。”(唐•李峤《龙》)东风破晓,倚天长剑刺苍穹;巨浪排空,潜龙出水震海天;星升万里,打开天眼阅人间!助中华崛起,展伟业宏图。克难关、破垄断,奋斗多艰,精进勇猛,苦心孤诣越巅峰!
54所是一面旗帜,一座丰碑,一段传奇……
为偿祖国强盛愿,为酬心中凌云志,54所老一辈科研工作者胸怀天地、吞吐日月,面对再大困难也毫不退缩、一往无前!哪怕遭受打击、辄遇不公,亦痴心不改、执著追梦!
他们是巍然屹立的青松,坚韧不拔历风雨;他们是凌霜傲雪的梅花,馥郁馨香出苦寒!
■倚天长剑显神威 卫星回收创奇迹
“东风怒放,烈火喷万丈。霹雳弦惊周天荡,声震大洋激浪。莫道生来多难,更喜险峰竞攀。今日雕弓满月,敢平寇蹄狼烟。”
——张爱萍《清平乐•我国远程火箭发射成功》
在无线电外弹道测控系统一期工程进行全面联试之际,二期工程于1967年开始提前研制。
当时正值文革,政治活动那是人人都必须参加的,然而,科研任务又异常紧迫,怎么办?课题组的同志们只能白天出去游行“闹革命”,晚上偷偷加班搞科研。大家的爱国热情不可遏制,精神饱满、干劲十足,经常一干就是一个通宵,也不觉得累。
1970年7月完成了设备研制和联试,进驻酒泉基地,进行了安装,然后是长时间的联试和飞行试验。
54所退休专家赵玉民对二期工程靶场联试记忆非常深刻。“进场的第一感觉就是风沙很大。那里是三天刮一次,一次刮三天,一个月不清理风沙,就能堆积得比窗户还高。曾在路上遇到几次特大风沙,飞沙走石、伸手不见五指,打到脸上就皮破血流!”
当时,他们进场没有任何补助,出差费每天只有0.6元。而靶场连队战士的伙食标准最低为0.69元,进场半年后,回所报销还得搭进去一两个月的工资!这会连累到家庭吃饭,因此得事事节俭。另外,身上穿的是从所器材处领的旧军皮帽、大衣和大头鞋,因为太破旧,坐火车甚至被当成“小偷”。每次进场均是半年以上,家里老小均无人照顾。“1971年春节后进场,国庆节都不能回来。我爱人怀胎快生了,还挺着大肚子一个人到西里去拉煤,半道让同事的孩子看到,帮忙拉了回来。这事传到靶场,我在10月下旬赶回了家,但孩子生下后不久,又在11月初进了场。更有甚者,那时给家里写信,家人生气将信打回,说查无此人退回!”谈起此情此景,赵玉民不胜唏嘘。
在各个偏远、荒芜的副站工作的进场人员,需要独当一面,除了吃睡,全部时间都在机房调试、联试,很辛苦。“一次在37号副站联试,已下达1小时准备口令,天线高频头突然不正常。我马上登上天线塔座,搬过一架5米高的梯子爬到高频箱,打开查找原因并进行维修。当时正值严冬凌晨三四点,气温零下30多度,手摸到天线座架即黏住拔不下来。”
赵玉民是一套站负责人,3个副站哪个出现问题就往哪跑,帮助解决问题。他心脏不好,晕车,加上车行戈壁颠簸得厉害,每次乘车都会头晕、恶心、呕吐,十几辆车都让他给吐遍了。有一次,下午两点出发从14号站到37号站,刚刚下了一场大雪,看不到路。赵玉民乘坐的解放卡车水箱漏水,跑到半路没水了。他们想用茶杯融雪,但化不开,只好每人解一泡尿,勉强走到一处老乡打柴的落脚点,借窖藏的冰块和柴火用铁锅化了一锅水才走到37号站,已是晚上八点多钟,40多公里竟走了6个多小时。
除了这些实际困难,赵玉民还曾遭受精神打击和磨难。“1969年我被下放农场劳动改造达半年之久。曾经被抄家三四次,每次均翻遍家中每个小纸片!”
1971年9月10日,洲际导弹首次发射基本成功。随后又陆续进行了两次实验,但都失败了。此后,实验工作暂时搁置,重点转向基本设计修改。1975年10月,进行了特殊弹道实验,取得成功,测量与安全控制系统也顺利测出了导弹运行轨迹,并保障了导弹的安全。
在进行了全面改进、多弹道试验之后,1980年5月18日洲际导弹全程飞行试验成功,一弹震全球!而从酒泉试验基地到南太平洋的广阔海域,一条高精度无线电测量控制带圆满完成了任务。
该导弹打破了超级大国对洲际战略核武器的垄断,中国人民从此拥有了可以指向地球任何一个角落的“倚天长剑”!成为中华“镇国重器”。
花开两朵,各表一枝。与外弹道测控二期工程几乎同时,1967年19所还接受了我国第一颗返回式卫星遥控系统的研制任务。当时,我国卫星遥控还是空白,要一步达到卫星运行和回收,技术跨度非常大,难度和压力不言而喻。
课题组经过深入研究,确定了设计方案,即:采用分立测控体制,整套遥控系统包括遍布全国的6个地面遥控站和相应的星上接收设备。
54所退休专家马向东当时参加了发射分系统的研制,遇到的最大困难就是无借鉴、无资料、缺器件。“比如大功率发射设备研制,国内没有大功率器件,国外又封锁,只能器件和整机同时研制。”
同时,实验环境也很恶劣。从事大功率设备研制,一个很大的危险就是微波辐射伤害。“我们那时与和平医院联合做了一次实验,把一只兔子吊在天线顶部,不到5分钟兔子就被烤焦!而天线就架在实验室旁边。” 马向东说,一次实验下来就全身无力,不想吃饭,倍感疲劳。另一个危险就是电压,达到2500—20000伏,打火时相当危险。
返回式卫星遥控工程也受到了文革的冲击,项目组排除各种阻力,全身心投入工作。1975年10月,各站设备相继完成安装联试和校飞试验,工作全部正常。10月17日,星上遥控接收装备随卫星和运载火箭进入酒泉基地。
担任此次卫星发射任务的是长征二号运载火箭。1975年11月26日,我国第一颗返回式卫星发射成功,29日按预定计划返回地面。期间,遥控系统发送指令近百条,无一差错,保证了卫星正常运转和准确回收。
从此,我国成为继苏、美之后第三个掌握卫星回收技术的国家,这是我国航天史上一个重要的里程碑。同时,还创造了一个世界航天史的奇迹:首次发射返回式卫星即回收成功。该工程获得1985年度国家科技进步特等奖。
■哪怕狂风激恶浪 定教惊雷震海天
形胜渤海湾,浩荡无边,群龙追逐雪花翻。一代玲珑神工手,险峰敢攀。奇鲸龙宫潜,红火凌烟,虎啸腾飞破云山。哪怕狂风激恶浪,雷震海天。
——张爱萍《浪淘沙•喜潜艇导弹水下发射成功》
潜水艇水下发射导弹隐蔽性好、机动性强、活动范围广、极具突击能力,是导弹系统中最具战略威慑力的进攻性武器。上世纪60年代中期,我国开始进行某潜地导弹的研制工作。
1975年初,17所为某潜地导弹实验配套研制的安全遥控系统开始启动(19所遥控研究室1970年划归17所),王鼎光和张允堂任总设计师。在总体方案上,他们确定了“双站制”,即建一个主控站,增加一个副控站,两站之间的指令信息和通信由数据传输设备通过海底光缆来实现。
潜地导弹的射程跨越渤海和黄海,其空域涵盖了我国沿海几个重大城市,安全问题是重中之重,对遥控设备要求很高。因此,整个工程从设计到生产都非常重视产品质量。主副站遥控设备在1981年前后陆续出所进场,进行安装。设备安装之后,20多个高2米、宽近1米的机柜和控制台一字排开,足有30米长。当时基地、海军、四机部领导来机房参观,都说,“好!有气魄!”
1982年10月12日,导弹发射。这次发射是在常规动力潜艇上进行。
54所退休专家宋加文当时负责发射机的小信号机技术保障,“1小时准备口令刚刚下达,A机突然发生故障,系统自动切换到B机。总指挥限30分钟内恢复A机。”第一次参加设备保驾任务的宋加文紧张万分,头脑一片空白。但在同事的鼓励下他很快冷静下来,按照事先演练的故障排除程序和步骤,很快查明了原因,并以最快速度换上备份件,A机故障排除了!时间刚好过去22分钟。
15时,当发射按钮按下,渤海海面上,一条喷火的蛟龙跃出水面,直刺蓝天,冲天的水柱化作层层水帘,尾部橘红色的火焰染红了天与地……
中国第一代潜地导弹试验的成功再次震惊世界,中国具有了二次核打击能力。
■神州布阵顺风耳 星升万里开天眼
万里连营布阵,冲天烈火彤彤。莫问巡天几回转,好去乘风邀苍穹。运筹任从容。玉宇明灯高挂,金丝细雨飞虹。天帝躬身仙子舞,正是人间日瞳瞳。华夏沐春风。
——张爱萍《破阵子•祝贺我国同步卫星发射成功》
1972年2月21日,美国总统尼克松首次访华。
无论尼克松走到哪里,美国国防部安全军官黑格都如同影子一般紧紧跟在他身后,手上只拎了一只小巧精致的黑皮箱。
首先注意到这个“黑匣子”的是周恩来。这个“黑匣子”即微型活动卫星地面站的终端,它把尼克松在中国的活动情况都记录在案,再通过天上的通信卫星随时传回美国。
这件事对周恩来触动很大,使中国领导人有了搞通信卫星的想法。后来,在周恩来的主导下,1975年3月31日,中央军委批准了《关于发展我国通信卫星问题的报告》并报毛泽东批示同意,此即331工程。
1975年9月5日,四机部向19所下达了地面通信分系统研制任务。
“当时的首要任务,必须在最短时间内建成一座地面卫星通信试验站,以便通过大量实验获取第一手资料,确定我国卫星通信体制,对研制生产的设备进行性能测试、定型。”54所退休专家李雄飞告诉记者。李雄飞,1935年生,毕业于解放军军事通信工程学院,1959年参加工作。
1976年5月,19所任命李雄飞为331工程卫星通信实验站(以下简称331站)站长,吴松明为党支部书记,李云台、闾怀章、王占春为副站长,基建工程破土动工。
“站址位于距石家庄市43公里的黄壁庄翠微山下。当时,水、电、路三不通,施工队住在四面透风、地面潮湿的工棚里,生活、工作条件极为艰苦。”李雄飞说。为了抢时间、赶进度,他们只能边施工边进行各种通信试验。“那时候,大家以苦为乐、以苦为荣,那热火朝天、可歌可泣的场面至今记忆犹新。”李雄飞感慨地说。
当时,为了进行通信试验,需要在331站西南10公里处的马山上建设一座7层楼高的信标塔。马山山势陡峭,无路可走,运送建筑材料只能靠肩扛手提。当地中小学生闻讯赶来,他们用书包装上沙子一包一包往山上背,赤手捧着砖头一块一块往山上运。从山顶到山麓,曲曲弯弯飘动着一条红领巾连成的彩带,歌声、笑声、口号声此起彼伏,场面非常壮观。
李雄飞向记者讲述了一个“插曲”:“在我们紧张实验时,石家庄来了一个日本参观团,提出要参观黄壁庄水库。显然是要窥探我们建站的情况。附近群众得知消息后,把麦秸运到工地周围,点燃后再泼上水,顿时浓烟弥漫。他们就是这样用自己的特殊方式保护了国家秘密。”
经过全所上下的奋力拼搏,只用了不到4个月的时间,331站建起了15米天线塔及实验大楼。6月24日22时,15米站成功接收到印度洋上空国际Ⅳ号卫星的双通道彩色电视信号;30日,通过马山信标塔,开通了15米站数字传输系统。12月20日,331站15米、5米、1米站通过马山信标塔的卫星模拟转发器顺利开通,并成功进行了通信试验,标志着我国首个数字制卫星地面通信站建成。
彼时,张印相正在马山之巅的信标塔上。
“我和李肇明每天都携带卫星模拟转发器上马山,登塔做实验。马山信标塔工作环境十分艰苦,不具备起码的生活条件,无法居住。我们必须每天早上来,晚上回331站。”54所老科技工作者协会会长、退休专家张印相说。
1976年12月20日,全系统大联试成功,大家的心情无比兴奋激动,只顾欢呼雀跃,忘了通知马山上的张印相和李肈明,直到晚上8点多,他们才冒雪下山。“当时天很黑,又在下雪,走了两个多小时才赶回331站。大家都说:哎呀,忘了马山上的同志了,马山的英雄终于回来了!于是给我们端上饭菜。我们和大家一起分享了胜利的喜悦。”张印相回忆道。
12月29日,时任国务院副总理王震、海军司令肖劲光、四机部部长王诤等60余位军政首长上午参观视察331站,李雄飞向王震汇报站上的情况。王震看到国际卫星的清晰电视图像,非常高兴,问有什么困难?李雄飞说缺少一台录像机。“王震回去没多久,就通过香港给我们买了一台录像机。”
当天下午在19所召开了盛大庆功会。“王震在大会上第一句话就是: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,四人帮倒台了!科技工作是完全正确的!”李雄飞回忆说。
随后,331站又做了大量实验。开始都是通过马山信标塔做系统测试,后来,租用了西德“交响乐”卫星进行实验。“为此,1978年特意把这颗卫星从大西洋上空移动到印度洋上空,花了好长时间。”李雄飞说。此后,用了一年多时间进行各种体制的实验,证明了方案的可行性,从而确定了我国的卫星通信体制。19所研制的4种站型随后交付有关厂家进行生产,之后陆续安装组建了北京、乌鲁木齐、昆明、福州等地方站,各种船、舰、车载移动站,边远地区、边防哨所、驻外大使馆站等,就像一个个“顺风耳”,形成了全国性海陆空卫星通信网络。
1984年1月29日,我国首次发射地球同步卫星,由于第三级火箭点火失败,只能在椭圆轨道运行,成了低轨道卫星。在卫星未能进入预定轨道的情况下,331站迅速捕捉到了卫星,并进行了快速准确的跟踪,出色地完成了在轨测试任务。
1984年4月8日,在西昌卫星发射场,长征三号运载火箭把我国第一颗地球同步通讯卫星“东方红二号”送入距地球36000公里的轨道,打开了一只太空“千里眼”。331站圆满完成了对卫星的实时跟踪和在轨测试任务。
需要说明的是,“东方红二号”卫星的遥控设备,正是17所研制的。
331站的建成载入了《中华人民共和国大事记》。这是一个划时代的里程碑,也是一座自力更生、艰苦奋斗,用心血和智慧铸成的历史丰碑,在我国卫星通信发展史上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。
331工程获得1985年国家科技进步特等奖。(待续)